编者按：

　　人，以诚信为立身之本。

　　商人，则“重利轻别离”。

　　问题的关键在于，与你洽谈合作的那个人，是“人”还是“商人”?

　　前不久，北京银雷律师事务所商事部资深律师张楠就代理了一起“股东资格确认纠纷案”，虽然一审、二审均以胜诉告终，但案件本身也揭示出了人性的弱点。

　　股东资格：被告设计瞒天过海 张楠律师力辩胜诉

　　当谢晓兰(女，化名)向李然(女，化名)提出退股并要求李然回购股份的时候，李然矢口否认谢晓兰是公司股东。

　　真是“秋风秋雨愁煞人!”谢晓兰怎么也想不到，李然会做出这种不认账的事情来。想当初，可是她主动拉自己和贾静(女，化名)入伙的，自己出了15万，占30%的股份呢!

　　与李然几经交涉未果后，谢晓兰慕名找到了北京银雷律师事务所商事部的张楠律师，“无论如何，您得替我把这股东资格夺回来，不是钱不钱的事儿，她李然也太气人了，更何况我当初还那么信任她!”谢晓兰瞪着眼，怒视着，仿佛李然就在她面前。

　　张楠律师作为资深的商事律师，代理过许多股东资格纠纷案件，看着谢晓兰焦急且愤怒的样子，赶忙安慰她：“您先别着急，咱们到会见室慢慢聊。”

　　繁花似锦之春秋大梦

　　40岁出头的谢晓兰，看到产后护理这个行业很热，于是就报了个培训班，拿到了“产后护理师”的证书，与她一起参加培训的就有李然和贾静。此后不久，她们仨就在一家产后护理机构找到了工作。

　　2019年初冬，李然跟她们俩商量：“咱们与其给人打工，不如自己出来大干一场。”其实，谢晓兰也有此心，只是自己的资金不足。“既然是我牵头儿，资金上我出大头儿，你们俩也出点，怎么样?”谢晓兰、贾静回去跟家人一商量，决定跟着李然一起干了。

　　“我拟了一份合作协议，看看你们有没有意见。”没过几天，李然便把合作协议通过微信发给了她们俩。

　　仨人此前就已商定好股权问题，李然出大头，占50%股份，谢晓兰占30%，贾静占20%。谢晓兰在签署协议的当天，就把15万元打给了李然。但在这份协议中，李然把占股比例写成了出资比例。换言之，从签署合作协议开始，李然就在有意规避“股权”问题。

　　对此，第一次与人合开公司的谢晓兰并未在意，她认为，出资比例与股权占比，只是说法不同而矣，这为以后的纠纷埋下了隐患。随后，仨人就公司的名称、选址、服装、设备及如何经营等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。

　　李然的老公也积极推动这件事，不仅去谈商铺，而且还帮她们在心仪的位置租下了店面。诉讼中，李然也一直说店面是她老公租的。从这一点，也可看出，李然是在故意撇清谢晓兰的股东身份，并把法官的视角，引向谢晓兰出资是“单店合作”的性质。显然，她可能忽略了自己在公司财务群里发的报表中，写明房租是经营性支出的事实。张楠律师在调取公司收入支出明细表时，发现了上述情况，并当庭揭穿了李然的诡辩。

　　到了协议约定的最终时间，贾静却没有按时打款，并退出，公司没能按时成立。可创业的事情并未就此停歇，店面装修又紧锣密鼓的展开了，跟着是购买设备、订制服装等。

　　那阵子，北京格外的冷，但她们共同创业的美好梦想，还是在那个寒冬里生发了，而且生发得是那样的火热。“我觉得，那就是梦想照进现实的一段日子。”每每回想起来，谢晓兰脸上仍能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。

　　“有一天，李然说去办工商登记，我也没多想，谁去不是去呢?大家的事儿大家做呗!”谢晓兰对张楠律师说：“谁成想，她当时把企业类型注册为了有限责任公司(自然人独资)，把我列成了监事。”

　　“这事，她从来没跟你说过?你也没发现吗?”张楠问。

　　“营业执照我看过，就在店里，但上面根本看不出来。半年后，还是我老公在网上偶然发现的。” 老公不放心，让我去问问李然，到底怎么回事。我当时还跟他说：“李然按约定给咱们分红，而且也承认咱们占股的份额。没必要那么计较吧?”但谢晓兰怎么也想不到，在她向李然提出退股并要求回购股份的时候，问题暴露了出来。

　　张楠在查看谢晓兰提供的部分证据后，先行在网上申请了立案。“你还得收集一些证据，包括多次股东进出等曾经签的所有协议、与李然所有的微信聊天记录、公司经营流水、分红的记录等。”张楠嘱咐着谢晓兰。

　　瞒天过海之巧设迷局

　　或许真是好事多磨吧!由于一名股东退出，公司未能按时成立，但很快，李然又找到了新股东陈晓(女，化名)加入，仨人重新签了合作协议，内容与前次一样，陈晓在打款时，备注中注明“公司入股款”。

　　公司开起来以后，凭借在原公司积累下的经验、人脉，谢晓兰她们的生意十分红火。那一天，谢晓兰收到了第一笔3万元的分红款。她也没有太兴奋，因为此前李然就跟她们约定好了，每个月，公司账上只要留下10万用于经营，多出的部分就分红。

　　半年多以后，陈晓退出，李然与谢晓兰按比例均分了陈晓的股份，并重新签了合作协议，协议里李然故意备注了“退回本金”的金额，李然多少、谢晓兰多少。李然在诉讼中强调，谢晓兰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了，也就是认可“退回本金”。而谢晓兰认为，自己在协议上签字，是认可股份占比。

　　“如果真象李然所说，打给谢晓兰的是退回的本金不是分红，那么李然为什么自己还给自己退本金呢?”对于张楠的质问，李然哑口无言。无疑，李然仍然是在狡辩。

　　其实，人们不难发现，从工商注册、到谢晓兰理解的分红、到重新签订合作协议时备注的“退回本金”，李然均在有意回避“股东”、“股份”、“占股”等涉及股东身份确证的字眼。这不仅有瞒天过海的意味，且巧妙地利用了谢晓兰对她的信任。

　　“我也是第一次与人一起开办公司，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问题，象您说的出资证明什么的，我都没有。看来，李然从最初就是来套路我的!”对此，谢晓兰虽然很生气，却无计可施。

　　“在确认股东资格时，应当探求公司构建股东关系的真实意思，而不能以外在表现行为作为判断股东资格的基础。无论公司名义上股东是谁，事实上向公司作出出资行为，并愿意加入公司、行使公司权利、承担公司义务的人才是股东。”张楠边给谢晓兰解释，边安慰着谢晓兰：“你别着急，咱们还是把我给你开列的证据收集好。”

　　义正辞严之不容反驳

　　果不其然，面对谢晓兰请法庭确认自己股东资格的诉求，李然及其代理律师在答辩中明确：不承认谢晓兰的股东资格，并列明了原因：其一：工商注册、公司章程等均与被告无关;其二：不承认其实际出资，也不是隐性股东;其三：他们承认谢晓兰出资，但认为出资属于单店合作性质，而非公司股东;其四：基于“其三”，认为谢晓兰不具备股东实质要件。

　　不仅如此，对方律师还坚称，张楠律师是在虚假诉讼。面对对方的诡辩及言语攻击，久经沙场的张楠律师，表现得依然从容淡定。庭前，她把谢晓兰收集来的证据，进行了认真梳理，并形成了逻辑清晰的三组证据，其一是：谢晓兰与李然达成共同设立新公司的合意证据，而且还有签订协议当天给李然打款的凭证;其二是：共同参与公司选名、选址、装修、订工装等筹备事宜;其三是：李然在未通知谢晓兰也未与谢晓兰商议的情况下，便私自把公司注册为李然100%持股的证明;其四是：公司成立后，谢晓兰基于公司股东的资格和地位，参与公司经营管理并每月收到3万元分红的证据。

　　除100多页的证据外，张楠律师还依据自己的专业知识，形成了义正辞严的辩论意见：《公司法》虽规定应将股东姓名或名称进行注册登记，但并未明确规定只有注册登记才能取得股东身份及股权份额，故注册登记仅是证权程序而非设权程序。所以股东身份的确认，应根据当事人的出资情况及真实意思表示等因素进行综合判断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谢晓兰提交的微信聊天记录等证据能够证明，谢晓兰与李然达成了成立公司的合意、参与了公司选址、选名，以及工装、仪器购买等筹建工作，且在公司成立前交付入股款15万元，按协议取得30%的股权。在陈晓退出后，李然与谢晓兰均分了陈晓的股份，谢晓兰持股37.5%，并在此后，一直享受按此比例的分红，且钱数与占股比例一致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张楠律师还陈明，由于公司成立前后，均有股东进出，其他股东进出时的协议，也明确了几方投资占比的变化，注明了股东退出后的股权如何分割等事宜，据此亦可证明谢晓兰的股东资格。

　　庭审开始时，谢晓兰看着对方的飞扬跋扈、强词夺理，她有些焦急，但再看看张楠律师沉着冷静、掷地有声的答辩，她心里又踏实了不少。

　　最终，张楠律师的辩论意见，几乎全部被法庭采纳，判决确认了谢晓兰的股东资格，要求李然及公司在规定期限内去变更工商注册，向谢晓兰签发出资证明书，载入股东花名册。李然不服判决，提起上诉，二审维持原判。

　　谢晓兰手捧判决，亦喜亦悲，喜的是，她终于在张楠律师的帮助下，夺回了本应属于自己的股东资格和相应的权利;悲的是，她与李然的关系闹得很僵，她们的公司还能象以前那样红红火火地开下去吗?☞☞☞推荐阅读：办案故事|侯旭磊律师：仗剑行千里 挺身敢一言

　　编后语：

　　站在法院门口，看着谢晓兰离去的背影，张楠律师想，难道世间的许多事，都如《红楼梦》中的那幅对联所写吗：“假作真时真亦假，无为有处有还无。”但现实生活却没有“真假”可言，一切都是真的，即便偶尔被人蒙骗了，但假的总归是假的，而假的永远也真不了。

　　华灯初上，从身边疾驰而过的车辆，谁知是驶向繁华，还是驶入寂寥?但张楠律师相信：无论是人还是商人，只有秉承一颗笃定“真”的心，才能迈出坚实的脚步，才能安稳地走得更远。